北冥素柔再三側目，心頭腹誹不已，敢情你們這兩個家夥對待朋友的方式，就是讓他一臉狂熱虔誠的匍匐在自己腳底嗎？

這般為友的方式，真讓人不敢恭維。

不問就不問，事實上，左蛇右蛇滿口胡柴的口吻北冥素柔已經受夠了，因為她永遠不知道哪些是真的，哪些是假的。

總而言之一句話，左蛇右蛇這兩件釋永信魔兵套裝組件，那就真的叫做深不可測啊，就算現在這兩人說自己是大乾王朝的真正控制者，北冥素柔也不會覺得奇怪。

這匍匐在地，一臉虔誠狂熱的莫天明可不簡單，手中寶劍是機關術造物，有增幅功力之作用，身上的衣服，零碎掛件也大多不凡，尤其是胸口的那個玉墜，出身於大門派的北冥素柔一眼就看出著玉墜的底蘊。

能在受到致命危急時自動炸裂，形成能抵擋數擊的保護罩，這是最基本最通用的功能，北冥素柔一眼看去，就知道其中還封印了一位先天強者的一部分功力，這位先天強者的修為絕不弱於自己，玉墜一旦破裂，到時候會產生諸多讓敵人欲哭無淚的狠辣手段，完全可以當做危急時必然會有一位七品強者來保駕華航的地步。

這也是北冥素柔沒有痛下辣手的主因，能用得起這般豪奢裝備的，只有門派中那些核心弟子，真正用以傳承門派的寥寥數人才能擁有的待遇，而且還不能是小門派，小門派跑哪裏去找一個自願永久犧牲一部分功力七品強者！

而這般核心弟子估計身上再加個掌門大弟子，下一任門派接任者的身份都不為過，但此刻，這位大門派的核心弟子卻如此狂熱虔誠的匍匐在左蛇右蛇腳下。

其中含義，豈是一個可怖可畏能形容得了的。

這份震驚，甚至在意識海中掀起狂瀾怒濤，讓閉關已久的釋永信也探頭出來瞄了一眼，看完這一幕之後，釋永信只是反覆念叨佛號和老衲什麽都沒看見，什麽都不關老衲的事一類的話語，然後宛如逃避一般潛入北冥素柔的意識海的更深處，封閉五感再也不出頭了。

最後那莫天明還是放走了，再他走前，再三立誓，回去之後必定極盡挑撥離間之能，好讓魔門和正道聯盟火拼。

對此，北冥素柔已經看開了，挑撥離間什麽的，莫煌不就天天再幹嗎，既然魔門大帝都如此希望和正道聯盟火拼，那麽莫天明這點事又算什麽呢。

八日之後，北冥素柔終於抵達了目的地，大乾王朝比起有九大反王逆亂的白月皇朝實在要好太多，作為皇城的建安城巍峨而威嚴，野外踏青男女極多，人文風流，街道上客商不斷，販售奇珍異寶的商店不計其數，花團錦簇，驟眼看去，甚有盛世絢爛之景。

但對北冥素柔一行人來說，他們完全沒辦法享受這般好風光，只因踏足建安之後，許許多多道神念便在身邊日夜纏繞，粗略一數，足足有三四十道，而且全是先天級強者的神念。

這些神念中不含一絲善意，只有冰冷的窺探和審視，還有一觸即發的險惡殺意。

這種窺探，讓北冥素柔產生了只要繼續走下去，便有可能引起數十位先天強者的聯手轟殺。

原本還想直達最終目的，前往皇宮遞送文書，直接面見大乾王朝真正主宰者青龍老祖的北冥素柔改變了打算，便在白月皇朝的使節館中住了下來。

隔窗眺望，遠處鬼祟人影不斷，只怕一層又一層的天羅地網就要展開了。

“聖女大人，其實你應該一鼓作氣前往皇宮的，顧忌到青龍老祖的威嚴，那些先天強者真正敢下手的沒有幾個，但只要一停下來，後果便不好說了，正道聯盟絕對不會樂意看見你和青龍老祖會面的，繼佛門被你說服之後，外界對你已有許多讚頌，隱隱有古往今來第一縱橫外交家的美譽，正道聯盟眼下之大勢，有一半來自於大乾王朝官方的支持，只要有一線可能性，正道聯盟都不願意自家的根基被動搖。”

北冥素柔還真不知道自家有這般美譽，心頭哭笑不得，大爛陀寺一行自家就只是個背黑鍋的炮灰，真正決定一切的是莫煌，沒料到卻是成就了自己的名氣，面對左蛇右蛇的分析，北冥素柔倒有幾分不恥下問的姿態：

“那按你說的，正道聯盟會如何應對呢？”

“你們雖然是魔門中人，但還肩負著向青龍老祖遞交文書的使節之命，顧忌到青龍老祖的威嚴，正道聯盟絕不會輕下殺手，但也別以為正道聯盟沒辦法，只需打著正魔不兩立的理由，派幾個強者光明正大來挑戰你們，將你們一個個打殘了，打的連這大使館都出不去，那便達到目的了。”

眼下雖然是七品之身，但如果爆發全部手段，九品巔峰境都可以短時間抵達，北冥素柔聽見這個計策，倒是笑的頗為不以為然：“只怕正道聯盟派不出足以將我們打殘的強者呢。”

“如果是我們的話，早就說動那兩個飛升之境的強者在城外等著你們了，保證你們連城門都進不了，如果有需要的話，盡起正道聯盟一切先天強者，給你們玩車輪單挑戰，正道聯盟三百多家門派，挑出兩三百個先天強者來說易如反掌，每天派十個和你們打，不殺你們，但數個月內你們都別想喘氣。”

北冥素柔笑容一僵，她還真的沒想到這一茬，有了左蛇右蛇的提醒，所以聽道大使館外突然響起一陣邀戰聲之後，北冥素柔心頭依舊淡定。

來的是抱劍而立的中年道人，神色肅殺而凝重。

“昔日，小徒不自量力向魔門聖女挑戰，命隕英恒山脈，江湖廝殺怨不得人，但我這做師傅的，卻不能不為徒兒報這殺身大仇，請魔門聖女賜教。”

少清道人，性格溫藹，為人正派，嫉惡如仇，殞命再其秋霜殘雲劍下之惡徒其數上千，進入先天已經有二十年之久，功力精深。

這道人算是眼下這一代江湖中的佼佼者，北冥素柔在門派時也曾看過他的資料，是以頗為熟悉，但正因為熟悉才覺得頭疼，因為在廣寒宮的內部資料中，在少清道人的名字後面還特別備註了一行人緣極好，不宜為敵的標註，這道人功力不算高，沈浸六品二十年再無寸進，但人緣卻是一等一的好，許多地方都有民眾自發供奉他的生祠牌匾，而在武林中也算是交友滿天下，就算眼下將他打發，指不準他呼朋喚友，一會就嘩啦啦來一大群。

但眼下也沒辦法，初成為魔門聖女那段時日，可謂從早到晚都是大殺特殺，手底下隕落的人命自己都算不清了，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正道聯盟的少年俠客，估計少清道人的徒弟就是那個時候死在自己手下的，現在人家師傅要來報徒兒殺身大仇，又如何阻止得了。

正當北冥素柔嘆了一口氣，準備去迎戰的時候，卻被左蛇右蛇出聲阻止了：“聖女你萬萬不可親自去迎戰，一旦開了這先例，接下來指名道姓要挑戰你的人能從皇宮排到城外去，一旦你那個時候反而不去了，正道聯盟便能以此為借口掀起更多的波瀾。”

“那該如何是好？”

“很簡單，聖女大人你不是有手下的嗎？派他們上，身為一個合格的大人物，就要坐鎮在最深處，派出自己手底下的十六羅漢，八大金剛，四大長老，左右護法一類的手下去打發這樣才對，如果真有猛人打通關來到你的面前，相必也是疲累之身，到時候便能輕松收拾了。”

北冥素柔覺得頗有道理，但回頭一看隊伍的人員配置卻有些苦惱，隊伍中除了黃超夫婦是先天級數之外，其他都是後天境的實力，這般實力組成什麽十六羅漢，八大金剛那都是給別人送戰績的料，完全於事無補，而黃超夫婦在地球人的隊伍中也算地位頗高的人，北冥素柔也差遣不動。

思來想去，隊伍中只有一人是能派的上用場的。

法號悟能，據說真身是異位面的蠻荒異獸之王，但自從出發以來，這廝就賴在馬車過著吃飽就睡，睡飽就吃的日子，一點存在感都沒有，如果不是出發前莫煌特意交代，北冥素柔都想不起還有這麽一號人物了。

尋到悟能的時候，這廝抱著一個半人高的酒壇子呼呼大睡，北冥素柔瞄了兩眼，恍惚覺得這廝好像比起出發前又胖了一點，胳膊都有人腰粗了，躺在那裏，宛如一座小肉山一般，粗略估計只怕有上噸重了，哪怕神武界以粗壯著稱的巨靈族都難以和他比噸位。

北冥素柔叫了兩聲，悟能依舊呼呼大睡，無法之下，北冥素柔只能擎出那根打狗棍，隨著她和釋永信融合的時間越長，許多只有釋永信才能使用的本事她也能用了，好比說緊箍咒什麽的。

棍尖一點，氤氳金光流動，而後，一陣殺豬般的嚎叫響徹雲霄，一噸重的肉山以體型截然不同的敏捷一躍而起，轟隆隆的跳動奔跑著，而在其股間，一道血泉噴湧的相當劇烈。

據釋永信所說，緊箍咒入體，便能給被禁錮著絕大的痛苦，而產生痛苦的部位，卻是視乎當初緊箍咒烙印在哪個地方，北冥素柔一看悟能屁股中那道嘩啦噴湧的血泉，忍不住顫抖了一下，心頭暗罵釋永信變、態。

停下緊箍咒之後，悟能也終於從被反覆爆菊的痛苦中回過神來，胖到幾乎只剩一條細縫的雙眼盯著北冥素柔，暗金的光芒在其中流淌。

北冥素柔身軀驟然呆滯，只因為在這一刻，北冥素柔只覺得一生之中沒有像是這一刻般無比接近死亡。

蠻橫到恐怖的獸性威壓碾壓而來，被撕碎，被碾碎，被吞噬，瞬息之間北冥素柔恍惚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千百回一般。

“唔，是老禿驢和小丫頭嗎，你們找我有什麽事情。”肆有所顧忌，蠻荒之獸王緩緩收斂了自己的威壓和憤怒，北冥素柔回過神來，敏銳的發現，悟能所顧忌的不是別人，正是自己掌中的打狗棍。

“有敵人來襲，需要你出手。”北冥素柔心頭駭了一跳，至此她終於不敢忽視這廝，聲音頗有恭謹。

“也罷，吃多了偶爾也需要活動一下，是在外面那個家夥嘛，實力不怎麽樣啊。”悟能倒是很好說話，盯看了打狗棍好一陣子，最後嘟囔兩句，小山般的龐大身軀轟隆隆的出門了。

少清道人閉目冥思，絲毫不在意良久沒人回應，只是將自己的精氣神凝聚在一起，不住壓縮，升華，紅塵紛擾已經在他心中遠離，唯一留下的，便是一腔殺念。

耳邊聽到轟隆隆的腳步聲，神念感應到一股龐大的氣勢漸漸壓來，少清道人睜開眼簾，見到的來的卻不是魔門聖女，而是一個陌生的大胖子。

“不屑回應貧道的挑戰嗎，也罷，就讓貧道仗劍殺上到你眼前吧，看看那個時候你還能坐得住嗎？”

少清道人並不覺得奇怪，魔門聖女是何人？雖然以前她是廣寒宮的廣寒仙子，但眼下，她是魔門下一任大帝的唯一接任者，是註定要掌控未來魔門的強者，論江湖地位都沒幾家掌門可以和她媲美，少清道人本來就沒覺得魔門聖女會直接接受自己的挑戰，所以也不曾失望。

但殺念已堅，哪怕今日多年苦修一朝淪喪，也要在這裏報了徒兒的殺身大仇，拔劍出鞘，伴隨著他游歷江湖數十年的秋霜殘雲劍上蕩漾著無窮劍意。

一劍刺去，精氣神，滿腔的意志信念還有全部的功力都凝聚其中，一股無上的暢快不由得在心頭升起，少清道人知道在這關頭，借由這股壓力，他終於突破了瓶頸，踏上了一個更加強橫神異的境界，長嘯而起，劍勢之鋒芒更盛。

劍若寒星飛逝，瞬息之間便深深刺入了那個大胖子的胸膛，少清道人心境升華，無悲無喜，只有古井不波的淡漠，順勢爆發劍意，狂暴的劍意猶如超新星爆發一般炸裂。

一劍過去，敵人便被劍意切割成為萬千肉碎……按理來說理應如此。

但意外的發生卻是不以任何人的主觀意志為主，一劍入體，劍意爆發，但接下來卻沒有下文了，少清道人訝異的擡頭，他看見的是胖子有些無聊的在打著哈欠，而自己手中的寶劍，已經沒根刺入，只有劍柄留在外面，劍意也全部爆發，但在這胖子體內卻像是被無形的黑洞吞噬了一般，半點不見回響。

“只有這種程度的攻擊嗎？無聊？”

宛如肉山的胖子神色帶著一抹無聊，宛如人腰粗的兩只臂膀抓住少清道人的肩膀，猛然抓起，而後張開血盆大口，越張越大，最後張成駭人之極的一百八十度，而後……少清道人就只剩下兩條腿在胖子嘴邊用力的抽動抽搐。

“他在做什麽！！！我不是讓他留手了嗎！！！就算不留手，也不用生吞這麽兇殘的辦法敗敵啊！他嫌我們招惹的仇恨不夠嗎？”

北冥素柔一臉崩潰，之前的交代全然白費力氣了。

她卻不知，在荒獸之帝王千百年的生命中，留手這個概念從來沒有產生過。

少清道人的挑戰，背後是正道聯盟的推動，所以對這一戰也多有關註，但卻沒想到少清道人如此不堪一擊，在大庭廣眾，光天化日之下當被人生吞了。

“真不好吃。”捂著肚子，悟能一搖三晃回來了。

“不好吃你就不要吃啊。”

“大補！如果以後還有，叫我。”

北冥素柔還哪敢再叫悟能上陣，多來幾次魔道妖孽的頭銜就再也揮之不去了。

接下來，少清道人被生吞一事似乎刺激到了正道聯盟，挑戰的強者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，原本北冥素柔準備親自下場的了，但悟能一反之前的吃飽就睡的習性，龍精虎猛的沖殺在第一線，凡有來挑戰者，無一例外被這廝生吞入肚。

被豪吞了十來個先天強者之後，卻連悟能一點深淺都沒試探出來，正道聯盟一時間似乎有所停歇。

“這就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了，悟能這廝如此威猛，接下來來的一定飛升巔峰強者親自降臨，加上他手段如此兇殘，估計還是剩下兩位巔峰強者聯袂而來。”

要面對人道巔峰強者，說不擔心是假的，但也沒多擔心：“沒事，指不定莫煌那廝就躲在不知道哪個角落，危急關頭，一會又變身好心人路過，兇殘無比的帶那兩個人道巔峰強者離開了。”

“聖女你說的有理，但這種身家性命之事老是托付給別人似乎不是太好，我們兄弟兩有一條計策，倒是能解此危。”

武者自強的本能，也讓北冥素柔頗為排斥這種等人來救的行為，萬一莫煌有事不來或者來晚了呢？所以北冥素柔擺出一副很嚴肅的神情準備聆聽左蛇右蛇的計策。

“古往今來，要擺脫困境方法很多，但最為有效和快捷的，便莫過於抱大腿了，找靠山了，莫煌這等魔門大帝原本倒是個好對象，但每天神出鬼沒不免有些不可靠，我們兄弟兩可以代聖女大人你聯系一根粗又硬，立馬可以見效的金大腿，只要聖女你犧牲一點點，立馬就可以擺脫眼下的困境了。”

話語之不靠譜就不用多說了，但北冥素柔還是忍下心頭無奈，問道：“犧牲什麽？”

“一點點色相和尊嚴啦。”

“滾！”

“好吧，這其實是我們兄弟兩開玩笑的，聖女你無需犧牲任何東西，只需我們兄弟連代為聯系通報一下，金大腿立馬就能來救駕了。”

“真有這種好事？”

“當然，明天一早估計就能見效了。”

北冥素柔半信半疑，也任由左蛇右蛇去試一試。

第二日，不幸讓左蛇右蛇的烏鴉嘴說中了，兩大人道巔峰強者聯袂而來，這一次，悟能一直很無所謂一直感到很無聊的臉上，第一次露出了一絲凝重和興奮。

三人對望不過一瞬，強者交鋒前慣例的開場白尚未說，一股驚天動地，橫掃天上天下的狂猛氣勢鋪天蓋地降臨。

這氣勢深邃而威嚴，貫穿天地，動搖八方，隱隱可聆聽到漫天龍吟喧囂天際，哪怕是以北冥素柔的修為，都不足以抗衡那龍吟中蘊含的威勢。

哪怕兩大人間巔峰強者，也陡然變得臉色赤紅，似在運功抗衡。

“魔門聖女，來見我吧。”

如天旨般的厚重聲音響徹天際，北冥素柔心頭一跳，忙詢問左蛇右蛇：“這般氣勢，這般氣象，你們說的那根金大腿，不會就是青龍老祖吧。”

“當然，在大乾王朝中，絕對不會有比青龍老祖更粗更硬更威更猛的金大腿了，只不過沒想到青龍老祖這般猴急，原本我們預料要等到開打之後他才會行動呢，他那麽急，只怕接下來麻煩不小，聖女你要做好一定程度的心理準備，別到時候惹得金大腿靠山變成生死相見的仇敵就不好玩了。”

“什麽心理準備！？”

“犧牲色相和尊嚴的準備！”

“左蛇右蛇，等我度過此劫，必屠你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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